第29章
真真是诛心之言。
太子又哪里知道刺客为什么略过他也不碰他一下呢。
太子跪在地上,弯着头,像是被山压着,额间冒出了冷汗,只得道:“父皇,儿臣对您的心日月可鉴。”
皇上拨念珠的手停了,道:“是啊,世人皆知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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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顿饭吃得糟糕极了。
花闲一口东西都没吃。
朱离握着她的手,只感到一片粘腻的冰冷,竟是一手的冷汗。
好在这宴席进行不下去,皇上提前走了。
但花闲不知道,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等着她。
正当他们准备出宫回府时,皇上身边的缪公公却来了。
缪公公和秦王见、秦王妃见礼后道:“秦王殿下,皇上、皇后宣您的三儿媳过去觐见呢。”
秦王府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摸不着头脑,为何会找上花闲这个小透明。
秦王道:“缪公公,不知父皇、母后宣花闲何事?”
缪公公:“这咱家就不知道了,请吧,花闲姑娘。”
花闲看了看众人,知道躲不过,只得跟着缪公公走了。
朱离见状低着头也紧跟了上去。
秦王妃朝朱离喝道:“你这丫鬟去做什么?”
缪公公笑道:“无妨,带着吧。”
赵琮寅追上了一步,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缪公公,“缪公公,内子体弱,麻烦公公照看一二。”
缪公公不动声色地收了荷包,“咱家能做到的自然会做。”做不到的就没办法了。
秦王府一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闲跟着缪公公走了。
秦王道:“不知父皇宣花闲所为何事?”
秦王妃:“不知要去多久?”刚才也吓坏了她,她不想再这多呆一刻。
赵琮寅:“父王、母亲你们先走吧,我留在这等一会儿。”
众人今日皆受了惊吓,也没客套,留了几句话,便回府了。
只留赵琮寅在外殿等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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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闲跟着缪公公身后,眼观鼻鼻观心,哪也不乱看,微低着头规矩地走着。
她在想,皇上皇后找她何事?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出来。
走着走着竟碰上了另一队人马。
是东厂的孔修公公正带着栾仪出宫回东厂,浩浩荡荡一群人,还有那只巨大惹眼的春福。
栾仪连走路的样子也不似常人,走在皇宫像走在乡间小路似的,偶尔还蹦跳几下。
当他们擦肩而过时——
栾仪忽然停了下来,“咦——”他走到花闲跟前,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朱离,突然凑近了,闻了闻朱离。
朱离顿时害怕地躲在花闲身后低着头发抖。
孔修不解地问栾仪:“怎么了?”
栾仪:“好奇怪。”一边说一边围着花闲和朱离打转,眼睛却一直盯着朱离瞧。
孔修:“怎么奇怪了?”
栾仪看着花闲问:“这是你的丫鬟吗?可不可以送给我?”
如此莫名其妙又无礼的要求,花闲怎么可能答应,栾仪是官身,见他身着东厂的饕餮补服便知他是东厂有品级的太监。
花闲低着头,道:“不能,不可以。”
孔修道:“栾仪,不要强人所难。”
栾仪耷拉着脑袋,叹气:“好吧。”跟着孔修走了。
花闲松了一口气,跟着缪公公继续走。
等他们走远了,孔修瞥了栾仪一眼,慢悠悠道:“那小丫头怎么了?”
栾仪想了想,笑了笑,“我也不知道,只是觉着有种熟悉的感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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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灯时分。
花闲已经去了两三个时辰了,还没有回来。
赵琮寅就这么在外殿干等着,终于来了,是缪公公。
赵琮寅往缪公公身后看了看,没有看见花闲。
缪公公道:“小王爷,小王妃得了皇后亲眼,皇后娘娘喜欢得不行,说难得碰见这么可心的孙媳妇,遂要多留她住上几天,陪着说说话,皇上却说你们成婚没多长时间,怕你舍不得,因此特地来问问你的意见呢。”
赵琮寅沉默,笑道:“内子能在皇祖母跟前尽孝,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,只是内子体弱,万一过了病气给皇祖母,我们夫妻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缪公公笑道:“小王爷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,小王妃的情况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,皇后娘娘心疼得不得了,刚刚都请了好些太医为令夫人诊治呢,皇后娘娘本就慈母心肠,小王妃冰雪聪颖,合了皇后娘娘眼缘,有宫中的这么多太医调养,又有皇后娘娘关怀,说不定住几日,小王妃的病就好了呢!”
赵琮寅只得道:“那可真是太好了,我要替内子先谢过皇祖母了,内子不懂宫中的规矩,不如我先去谢过皇祖母,再向内子交代交代。”
缪公公:“这些小王爷就不用操心了,况且皇后娘娘已经带着小王妃安置了,不再见人了。”他说话虽客气,却完全不给机会。
赵琮寅又和缪公公周旋了一二,但无论他怎么说,缪公公都以夜深了,皇上皇后不见人为由拒绝了赵琮寅的请求。
第26章 独处
她被缪公公带到了大真宫殿西五所的一处殿宇内,请她进去后,立马把大门锁了,她急忙去拍门,缪公公却说,让她乖乖呆着,直到皇上皇后宣见。
花闲自问从不惹是生非,与世无争,只不过是想日后找个安静的地方,造个房子,开垦一个大大的菜园,顾个人种些瓜果蔬菜,以供家用,这样不必远游也很快乐。
但她忽然明白了,像她这般弱小如浮萍的人物,是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。
上位者想怎么操控她的命运就怎么操控她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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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五所其实就是冷宫,据说里头住了很多疯了的女人。
风一吹,杂草丛生的庭院内的枯叶夹着尘沙卷得人眼都睁不开,花闲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里头走了一圈,并没有发现旁人。
但却能听见一些凉飕飕又渗人的笑声,想必是从隔壁的庭院传出来的。花闲不由地靠近朱离,她虽不是容易慌张之人,但也不是胆大之人。
朱离推开木门,里头的灰尘呛得花闲咳了几声。
万般无奈之下,花闲选定了一间正房,打算把里头清洗干净住下。
看缪公公的样子,她应该暂时出不去。
好在朱离勤快又伶俐,用手帕把桌子抹干净后,就说:“夫人,你坐着歇一会,我把房间打扫打扫。”
花闲这副身子真的不争气,这样一天下来,已经累得不行,双腿酸痛,实在很想躺下闭眼休息。
花闲点点头,也不勉强,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香雪润津丹吃了,坐在凳子上放松放松双腿,打算歇息一会儿再去帮忙。
朱离走到园中,跨过地面胡乱生长的野草、荆棘,往井中一瞧,还好,里头有水,打水的轱辘和木桶都有。
朱离把木桶扔了下去,装满了水后就往回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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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闲在思索日后何去何从,她进宫前,把装有符箓的小荷包也带来了,虽然里头只有一张小储物符。
但她因为谨慎,在小储物符里装了许多东西,虽然里头的容量只有一张南京拔步床那么大,但要用的东西她都基本上带了一份。带的东西并不多,这样旁人难以发现她屋里少了东西。
小储物符里头装了她的钱,两套换洗的秋冬衣物、一整套被褥、轻绡罗帐、随身的各种药品、胭脂水粉、桂花胰皂、白玉雪花膏、汗巾锦帕、玫瑰清露、时令新茶、燕窝冰糖、茶具风炉,手炉罗炭,还有笔墨纸砚,符书、经书,但凡她日常能用的她都带了一些。
但她却不敢随意拿出来用,万一有人监视她怎么办?而且她的符书本是玉皇庙的东西,听闻张国师也擅长用符箓,在梦中这符书极有可能是落在了张国师手中,如今却被她得了。
梦中,好像有朝廷大肆征召宫女这么一回事,不知和她被关在这里有没有关系。
她在梦中因病没有入宫,这一次仅仅是因为她想要改变,就没有拒绝进宫。
可见,老人家常说好奇心害死猫也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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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离入宫前也带了一份花闲的随身衣物,以免宴会污了罗裙没法更换。他把包衣服的毡布撕成五份,当作抹布用。
今晚看来是要在这住下了,花闲洁癖,哪里受的了?朱离把床榻桌椅、窗几地砖抹得干干净净,期间不知来回提了多少桶水,其中最难清洗的要属床栏上的木雕,他前后花了两三个时辰,才把房间打扫干净。
期间,外头的大门开了一次,有太监扔了几包东西进来,又快速地把门锁上了。
朱离把这几包东西搬了回来,是一包被褥,还有几根蜡烛。
花闲靠着墙都快睡着了,瞧着朱离累得额上全是汗,道:“阿离,辛苦你了。”
朱离蹲在她脚下,仰头看着她道:“夫人,你别看我小,我结实得很,可千万不能累着了你,再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