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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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最要命的是,赵承弼旧疾复发,他几番苦苦哀求,都如石沉大海,毫无回应。
  牢头那几句含含糊糊的话,赵父一听就懂,这分明是沈策州给赵书晴的下马威,拿赵家众人的安危逼她就范。
  真是可笑至极,可赵父此刻却笑不出来。一个拿岳父岳母还有妻舅性命作要挟的男人,书晴在晋安侯府能有好日子过?
  明知女儿受尽委屈,他却宁愿女儿与自家划清界限,留得一命,也好过全家覆灭。
  赵书晴怎会不懂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,所以并未反驳。
  此时,赵承弼仍昏迷不醒,身上散发的恶臭一阵阵地冲来,也没人给他换身衣裳。
  “你放着别管,稍后我和你娘来换。”赵父看着毫无知觉的儿子,闭眼缓了缓神。有时候,他甚至想着,儿子这般受苦,解脱了或许比强撑着更好。
  赵书晴的声音驱散了赵父心头那抹杀意,仔细清理赵承弼伤口旁污渍,清理得干干净净轻声说道:“爹,活着就有希望,我知道如今活着痛苦又艰难,但是……”抬起头,火把的光映照着她的泪珠,晶莹剔透,“女儿自私一回,请不要把女儿一个人留在这世上,好吗?”
  眼泪滚落,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的萧慕止,神情晦暗难测。他悄无声息进来,又悄无声息离去,赵书晴毫无察觉。
  赵书晴轻轻握住赵承弼瘦得皮包骨头的手,咯得掌心生疼,她轻声呢喃:“二哥,一定要坚持住,我相信你,我们都相信你。”也不知昏迷中的二哥能听进去几分,她只是害怕,二哥会就此放弃。
  “夫人,该走了。”赵书晴点头,起身往外走时,给每个狱卒和牢头塞上银子,恳切说道:“麻烦诸位多费心了。”以往送棉袄也是,把好的先给狱卒,略次些的才给家人,就为东西能真正到家人手上。
  她从未全指望沈策州,只是偶尔还得借他的人脉。
  赵书晴与和石从京兆府牢房出来,沈策州正站在不远处,见她出来,立刻笑着迎上前:“夫人想看家人,为何不与为夫说呢?还劳烦萧王爷出面。”
  说着,紧紧攥住赵书晴的手,又扭头对和石道:“有劳和公子了,夫人我这就带回家去。”拉着她一路走,还不停追问:“二哥如何了?我今日才听说二哥情况不大好?”
  赵书晴压着怒火,随口应付:“二哥伤势没啥大变化,就是还得天天清理伤口。”
  沈策州温柔地扶着赵书晴上了马车,进了马车,沈策州那伪装的温柔瞬间瓦解。
  他双手猛地按住赵书晴双肩,用力将她狠狠压向马车壁,迫使她直视自己,怒吼道:“你还敢嘴硬说没和萧王往来!找他作甚?”
  赵书晴后脑勺被撞得生疼,她冷冷瞪着沈策州:“沈策州,我为何找萧王爷,你心里没点数?你昨日在凌府说的话都忘了?你对我做了什么,你不清楚吗?”
  面对赵书晴的质问,沈策州居然一时无言,沉默片刻,他恼羞成怒:“你懂什么,我这样做,还不是因为你!”
  这理由荒唐得可笑。
  “我?是我让你断了我二哥的救治?是我要你拿着赵家的人性命来威胁我?”
  赵书晴气得浑身发抖,扬手欲扇他耳光,却被沈策州一把抓住:“赵书晴,别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!我告诉你,你接下来要是不乖乖听话,我就……”
  “请问这是晋安侯府的马车吗?”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洪亮声音,生生打断沈策州的威胁。
  沈策州忙捂住赵书晴的嘴。
  片刻无人应答,声音又起。马夫答:“是。”
  紧接着,萧慕止那温润又好听的声音传来:“不知晋安侯可在里头?”
  沈策州脸色瞬间黑沉似水,恶狠狠地剜了赵书晴一眼,这才匆忙理了理衣衫,勉强挤出一丝笑,掀起车帘探出头去:“萧王爷?
  第39章 区区沈策州,能奈他何
  沈策州步下马车,抬眸间,不远处的萧慕止便撞入眼帘。他旋即堆起笑来,可那笑意仅浮于面皮,未及眼底,透着股子虚浮的冷意。
  萧慕止身姿高挑挺拔,一袭玄色锦袍妥帖裹身,衣摆处银线绣就的云纹随风轻舞,恰似缥缈流云,灵动又曼妙。腰间月白玉带,质地温润,坠着的通透玉佩晃晃悠悠,举手投足间,矜贵之气仿若实质,扑面而来。再看面容,墨发利落高束,剑眉星目,双眸深邃仿若藏着无尽幽秘,薄唇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,周身散发的从容疏朗气质,任谁看了,都得被勾去几分目光。
  沈策州强忍不悦,抱拳作揖道:“不知萧王爷拦下沈某马车,所为何事?”心中却暗自腹诽,这萧慕止无端现身,定没安好心。
  萧慕止笑意吟吟:“令夫人曾助本王大忙,我不过投桃报李,助她与家人相见。事后思忖,此事若不告知侯爷,怕侯爷误会长夫人,总归不妥。”这话看似平和,实则暗藏机锋,绵里藏针。
  沈策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面皮微微抽搐,这萧慕止拐弯抹角,不就是讥讽他多疑善妒?
  萧慕止话锋微转:“侯爷想来不是那般狭隘之人,只是本王行事,向来讲究周全,关乎女子名节,更不敢有丝毫轻慢,家中尚有小妹,自当多几分谨慎。”
  沈策州咬咬牙:“多谢王爷提醒,此事我已知晓,不劳费心,告辞。”言罢,便欲登车。
  萧慕止却仿若脚下生根:“哎,侯爷且慢。本王一片赤诚,实不忍见您与夫人因这小事起嫌隙。”
  沈策州气得握紧拳头,真想破口怒斥,这萧慕止纯属闲得慌,专搅他家浑水。他猛掀车帘,探身出去,强压着火气道:“王爷放心,我与夫人琴瑟和鸣,岂会为这等琐事生龃龉。”
  萧慕止笑意更浓:“如此甚好。”稍作停顿,又道,“听闻晋安侯府藏着前朝妙景,堪称一绝,不知本王今日可有这份荣幸,前去一饱眼福?”
  沈策州被他这厚脸皮的架势气得又气又笑,回头狠狠瞪了赵书晴一眼,暗骂都是这女人惹来的麻烦,甩都甩不掉这尊大佛!当下沉脸道:“不好意思,萧王爷,前朝景物早已无存,恐扫王爷雅兴了。”
  萧慕止也不着恼,他知晓沈策州身为新皇一派,新皇对萧家忌惮有加,沈策州自然不愿他涉足侯府。
  可他偏生不惧,悠悠开口:“不碍事,不碍事。本王所处之地与京城风光迥异,造林布景各有千秋。本王尚未娶妻,想着日后若迎京中贵女入门,也得添些京中景致,好让佳人免却思乡之苦。”
  沈策州心中冷笑不迭,你萧慕止娶亲与我何干?
  京城官员众多,为何偏找上我?越想越觉其中有鬼,莫不是这萧慕止借赵书晴接近自己?好你个道貌岸然之徒,竟用这般手段!
  既如此,沈策州也不再留面子,冷声道:“王爷,今日府中有事,不便相迎!启程!”说罢,马车辚辚而去。
  车内,沈策州陷入沉思,赵书晴却暗自松了口气。她是越发摸不透沈策州了,只盼着他别突然发疯对自己不利。
  多亏萧慕止打岔,分散了他不少注意力。
  沈策州还在琢磨萧慕止此举意图,想来并非是赵书晴主动招惹,而是萧慕止有意利用她家人之事,接近自己,当真卑鄙!
  萧慕止站在原地,望着马车远去,和石上前问道:“主子,接下来如何?”
  萧慕止轻轻掸了掸衣上微尘,浅笑道:“他不愿本王去,这晋安侯府本王还偏要去!这天底下,还没本王去不得的地儿。”
  连文阁老都不敢驳他,区区沈策州,能奈他何?
  和石却暗自揣测,主子怕是担心沈策州再对晋安侯夫人不利,方才马车里沈策州推搡夫人,他俩在外听得真切。
  沈策州好不容易捋清思绪,想着明日进宫定要向圣上禀明此事。这时,马夫低声来报:“侯爷,萧王爷还跟着呢。”
  沈策州一听,差点怒发冲冠,可转念一想,这条路又非自家专有,若为此质问,只怕遭萧慕止冷嘲热讽,徒惹难堪,遂道:“不用理会,继续走。”
  马夫回:“是。”
  雪又下了起来,赵书晴手中无暖,正觉寒意侵骨,一个手炉递到掌心。
  沈策州满目深情看着她:“我知你恼我,可此事真与我无太大干系。”
  赵书晴摩挲着手炉,与她的手炉花纹很相似。初入晋安侯府那年冬天,她特绘样式送去铁匠铺,打了两个独一无二的手炉,没料到沈策州还留着。
  她心尖微颤,旋即又把这抹悸动强压下去。区区手炉,又怎能抵消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?
  三年夫妻情分,已被消磨得所剩无几。
  “书晴,华霜说要给你点教训,你二哥的伤,我一直有派人留意,只是总让外间大夫入牢治伤,传出去有失体统,若传入圣上耳中,该如何交代?”沈策州滔滔不绝,赵书晴却充耳不闻,只随口敷衍应着。
  马车终至晋安侯府门前停下,赵书晴顿觉如释重负,再不用听这自我感动式的表白,满心只剩厌烦。沈策州兀自沉浸其中,早把身后跟着的萧慕止忘到九霄云外。待他转身,正对上萧慕止含笑俊脸:“侯爷,着实巧合。”
  
  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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