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
衣裳比平日里精致了,从不用香的人还特地在腰上挂了香球。
他在旁边坐着,馥郁的沉水香时不时飘入鼻息,秦络把蝴蝶翅膀绣完,便再绣不动了。
放了绣针,一脸无奈地望向言云川,“今日又为何事而来?”
言云川每次一回京就天天往她跟前晃,天气好太阳好花开得好这样那样的理由找了个遍。
“听说皇后在为你择夫婿,我父亲也催我成婚了,不如……我俩凑合凑合?”
听他不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,终于肯将话摊开说,秦络反倒是松了口气。
这下她便可以大大方方正面拒绝了。
她重新捻起绣针扎进绣布,“男儿志在四方,你若没这心思,等遇上喜欢的人再考虑也不迟。”
这一番话说得诚挚,并没有拈酸吃醋的含义,言云川心冷了冷,没接口。
秦络似乎忘记了方才的谈话,专注于手下的佛画入了迷,后来,连旁边坐了个人都给忘了,言云川不幸沦为了隐形人。
绣画完成大半,她右边胳膊酸痛,她才放了针,按揉肩膀。
“绣累了?不如一同出宫去逛逛,百花园有牡丹会。”
秦络蓦然惊觉旁边还有一个人,吓了一跳,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言云川清亮的眸子黯了黯,“你就这么想让我走?”
秦络瞥他一眼,两年的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,可她却已经不是当年的秦络了。认识他时,她刚刚被所谓的好友背刺,识人不清惹上了人命官司,现在,她早已脱胎换骨,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释然,同时,对他的求而不得,她也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了。
她轻轻摇头,“绣画工期在即,耽误不得,眼下春光正好,定会有不少大家闺秀出来踏青,言将军说不定能遇上心仪之人。”
“典制,司制大人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话音刚落,一名司针房的宫女在门外禀报。
小门户里飞出了金凤凰,秦家人跟着鸡犬升天,不仅秦父升了职,秦络也连升两级,如今已是典制,只比王司制低一级。
“就来!”
宫女离去后,秦络起身,“司制召见,言将军请便吧!”
再一次被下了逐客令,言云川胸臆间的怒意半晌平不下去,在秦络转身的同时,他一把伸出手,死死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当日,我的确做得过分,但言云川对天起誓,绝非因为看轻你才疏远你,是我……是我……”
秦络挣了挣,他的手如同钢筋铁爪一般,怎么挣都徒劳,她索性不挣扎了。
“将军若因为看轻我而疏远我,也是情理之中。将军年纪尚轻,应心系天下,不要为前尘旧事自误。”
她的清醒理智令言云川胸臆间那团火烧得更炽,语气横得不行,“娶了老婆就不能心系天下了?若今日就这么放你走,才叫自误。”
秦络红了脸,使劲把手往回缩,“你放手,被人看见了不好。”
“不放,除非你答应明日陪我去逛牡丹会。”
见她挣扎得厉害,言云川将她往回扯,没控制好力道,秦络踉跄一下,一下扑到他怀里去,手还被他紧紧拽住。
秦络比言云川低了一个头,发间的香气一股脑钻进言云川鼻息,他一低头,便瞥见几根支棱着的可爱绒毛,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。
先前他因没看清自己的心,于感情上又太过迟钝,平白耽误了这么久。他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人,他有军职,平时要督促练兵,边关那头也只是拖一拖,他最多能在上京再待两三个月。秦络已到适婚之龄,就怕下一次回京,她已是他人妻,必须得快刀斩乱麻才行。
秦络也是有脾气的,又羞又恼,语气不自觉变冲,“你今天是想逼良为娼不成?”
她发怒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,脸颊红扑扑的,嘴唇也被她咬得鲜艳欲滴,一看就很好啃的样子,言云川不打算唐突她,又想到她刚刚的质问,不由好笑,“诚挚邀请你一起参加花会,怎么就成了逼良为娼了?”
“你……你先放开我。”秦络又狠狠挣了挣。
王司制是个急性子,要跟言云川在这里拉拉扯扯耽误了,说不定等会儿就亲自上门了,秦络一想到这里,就心急如焚,抬脚狠狠踩在言云川的鞋面上。
习武之人皮糙肉厚,那一脚并未对言云川造成什么伤害,“我说了,你答应陪我去参加花会,我就放开你。”
拿他没办法,秦络又急又怒,用力抬起被他拽得死紧的手,对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张嘴咬下。
这一下可不得了,秦络毫不留情面,牙齿的杀伤力远超方才那一脚,秦络下了大力气,言云川的手腕被咬出了血印,言云川感到痛,倒吸一口凉气,“你属狗的么?怎么张口就咬人?”
腮帮子都咬酸了,言云川竟也强忍着,还是不肯放手,秦络挫败得松了牙齿,拉拉扯扯半天,发髻也乱了,看在言云川眼中,却越发惹人怜爱。
情之所至,脱口而出,“秦络,我要娶你。”
撒了回泼,秦络慢慢冷静下来,他说要娶自己,放两年前,她定然会高兴得忘乎所以,但现在心里平平静静,一点涟漪都翻不起。
“言将军”
“叫我名字”,言云川不悦道。
秦络不在此纠结,立刻变换了称谓,“言云川,我并非是不想嫁你,我是不想嫁人,谁都不嫁。”
言云川还记得她想要当师匠,纵然心头有些失望,也选择尊重,“你想当师匠,我不会耽误你,我可以等,但明日,你得陪我一同出宫,我们总要培养培养感情。”
培养感情?
秦络再次闹了个大红脸,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?
耽误得够久了,她不能再与他胡搅蛮缠下去,只好假意先答应,心里已有主意,明日天一亮,她就去秦烟那里避一避。
翌日宫门一开,言云川就迫不及待入宫,离约定时辰还有好半天,想着秦络梳洗需要时间,他便站在院落外面等,一直等到日上三竿,都没等到人出来,约定的时辰早就过了,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,猜想自己怕是被人放了鸽子,戾气丛生,一掌破开园门,秦络的绣房空空,遍寻不见,他气得咬牙,“秦络,你好样的。”
此刻秦络正躲在秦烟的宸光殿里哄小皇子玩儿,李奇上朝去了,殿里除了宫人,就只有姐妹二人,秦络以手做尺卡了下李启的身量,“我小外甥好像又长了些,天气暖和了,我抽空再给他做两身衣裳。”
秦烟不客气,“你上次给他做的虎头小袄,他爹喜欢得不行,一个劲夸你手巧。”
秦络把被自己放了鸽子的言云川忘到了脑后,摇着拨浪鼓逗李启,“你犯不着哄我高兴,给我自个儿的小外甥做衣裳,我乐意得很。”
秦烟挑眉,“说了你还不信,等他爹下朝了,我拉过来,你问他,看他说没说过。”
帝后相处得却似寻常夫妻一样,秦络打心底里为她高兴,即便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。
妹妹回不来了,悲痛之后,秦络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,总归要朝前看的。
“别!我信还不行?”
秦烟舀一勺燕窝送进嘴里,“我还没问你,今日你很反常,李奇前脚去上早朝,你后脚就到,我都还没梳洗呢,原以为是有什么急事,你在我这儿坐半天,却是逗孩子来了。”
秦络还需要她帮忙打发言云川那冤家,不打算瞒她,“躲难来的。”
秦烟看她一副小女儿情态,顿时明白了,调笑道,“躲人吧?”
话音刚落,宫人来报,“娘娘,言小将军求见。”
秦络一下慌了神,“他……他怎么找来这里了?”
秦烟放下碗,“你呀!算是选错了地方,他跟咱们陛下好得能穿一条裤子,李奇平日没事就待在我这里,他也三不五时过来,你要躲去王司制那儿,碍着司针坊内全是绣女,他不好意思强闯,我这儿可就说不定了。”
秦络推她出去,“你……你去帮我把他打发了。”
秦烟把秦络藏在内室,理了理衣裳,唤宫人领言云川进来。
言云川心细如发,一进来,就看到食案上的两个茶杯,都装着残茶。
他不动声色,“秦络在你这儿吗?”
秦烟装模作样,“你找她做什么?她要来我这儿,也不会一大早得来。”
言云川瞥了瞥桌上的茶水,秦烟心道糟糕,言云川再不理她,不管不顾地冲进内室,一把将躲在帘幔后惊慌失措的秦络拽了出来。
秦烟大怒,“言云川,你这也太放肆了。”
言云川皮笑肉不笑道,“春光不好辜负,回头再当着怀冰的面给你请罪,告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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